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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3章 “第四道主菜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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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3章 “第四道主菜”

沒一會兒, 天青便被兩個嬤嬤擡進了屋。之所以沒讓她自己走,是因為海嬤嬤等人將她帶進下人房後,立即便用麻繩將她五花大綁了起來。

天青的手腳、膝蓋、上半身都被麻繩捆住, 根本無法直立。那倆嬤嬤將她扔到地上便退出了屋。天青蛄蛹了半天也沒起來,只能用不解的眼神向宋瑩求助。

烏嬤嬤走上前扶起天青, 讓她跪好。又取下了她口中的破布。

天青先是委屈地流了滿臉的淚:“主子, 海嬤嬤突然來拿奴才……”

“天青, ”宋瑩打斷道, “我再問你一次,今天下午,是爺吩咐你進浴房伺候的嗎?”

天青頓住, 緩慢地搖了搖頭。

“那為何……我之前問你的時候,你卻是點頭的呢?”

天青羞澀地擡眼看向四阿哥, 見他滿臉冷霜, 心裏不禁一陣發寒。她垂下眼眸,怯怯地對宋瑩說道:“奴才……奴才是看到主子面色不好……以為主子是反悔了, 有些慌張……這才……撒了慌……”

宋瑩擡眉:“反悔?我反悔什麽?”

天青咬唇:“反悔擡舉奴才,去伺候四阿哥了……”

“呵,”宋瑩只覺得莫名其妙:“你這話當真是奇怪。我從來都不曾吩咐過,又談何反悔?”

天青猛地擡起頭:“主子, 您可不能這麽說呀,您這般說了, 奴才可就沒命了……您下午明明親口吩咐過,要奴才去伺候貝勒爺的!”

“朱砂、蘇梅進來!”宋瑩叫來一直守在門外的二人,“你倆重覆一遍, 今天下午我離開長春館的時候, 到底是怎麽吩咐天青的?”

朱砂二人跪在天青旁邊, 恭敬地說道:“主子的原話是,‘天青留下支應著,等小鄭子將醒酒藥拿回來了,記得提醒蘇公公,盯著爺把藥喝了’。”

“是這話沒錯吧?”宋瑩質問天青,“敢問哪一句話要求你‘親自’給爺送醒酒藥了呢?好,便當你沒聽清我的話,那我最多也只是吩咐你送藥,何時讓你……寬衣解帶地伺候貝勒爺了?!”

一股紅意爬上天青的臉:“主子身份貴重……這貴人們說話,慣愛說一半藏一半的。好在奴才貼身伺候了您這麽多年,您的暗示,奴才都聽得懂!”

福晉猛地拍了一下桌子:“好大的膽子,你自己起了不該起的心思,背主爬床,現在居然還敢妄稱是宋格格暗示你的!”

天青慌亂地轉向福晉,卻因為太著急,沒有跪穩,側躺到了地上:“福晉,奴才沒有亂起心思,確實是格格暗示奴才這麽做的!”

她費勁兒地翻轉身子,讓身後的辮子展現在眾人眼前:“這上面的玉珠,就是格格賞我的。她說因我的名字裏帶個‘瑤’字,是美玉的意思,得配個真玉才得當。”

“所以,因為我賞了你一塊玉,你就覺得我有擡你固寵的意思了?”宋瑩問道。

朱砂和蘇梅看天青在地上挪動地太慢,便站起身,一人一邊將她重新提著跪好。

天青趕忙說道:“別的玉或許沒什麽,但是這個玉珠不一樣,這是四阿哥賞給您的!”

宋瑩越發無語了:“我身上哪樣東西不是爺賞的?”

“可就是不一樣呀!”天青執著道:“這個玉珠,是那一整套青玉玩器中的一部分,單拿出來,玉器就不完整了!奴才是主子的奴才,那便與主子是一體的。您賞了奴才玉珠,不就是暗示奴才要一直待在您身邊,就像這玉珠不離開玉器一樣嗎?”

在場眾人被天青的這番言語驚呆了,楞楞地看著她,一時都說不出話來。

天青繼續說道:“而且,還在阿哥所的時候,您就不讓我做活計了,”這次她連耳朵都羞紅了,“這爺們的後院,能不幹活的,就只有女眷。主子若是不想擡舉我,又怎會不給我派差使呢?”

宋瑩屬實是沒想到,這個被張保親自選中的探子天青,為了徹底掩蓋自己內心深處“大逆不道”的野望,居然會不停地自我暗示,將她一切行為的源頭歸咎於別人——仿佛只有這樣,她才能向眾人證明,她所有的行為都是對的,她是無罪的!

真不可思議,居然還有人把自己給PUA了。

宋瑩原還對天青的“勇敢”舉動有些佩服,此時聽見她的真實心聲,卻升不起一絲的同情。

有野心,卻不敢承認;抓準了時機行動,卻沒有提前做好危機預案……能成功才怪!

如果換做是宋瑩站在天青現在的位置,她才不會說什麽“都是主子的暗示”的話,只咬死了是自己傾慕四阿哥已久,這才動了心思。然後大聲向四阿哥表白,賭四阿哥也許會因為剛剛的春宵一度,對她殘存些許憐憫,會繞過她這一遭。

如今叫天青這麽一說,四阿哥說不定都會覺得惡心——他怎麽讓這麽個偏執的傻子近了身?

四阿哥撚了撚佛珠,輕輕地說道:“蘇培盛,把這奴才壓到柴房,處理了。”

天青大驚,正要叫喊,就被蘇培盛眼疾手快地拿起地上的破布,又堵住了嘴。

海嬤嬤等人正要進屋幫蘇培盛擡人,就聽見小鄭子在門口通報:“貝勒爺,十四阿哥的太監和五公主的嬤嬤,現下正在長春館門口,請求見貝勒爺和宋主子。”

這長春館只有前院一個正門,現在讓天青出去,兩邊豈不是正好撞上?那樣的話,只怕過不了幾天,全京城的王公貴族就都會知道,貝勒府在溫鍋宴那天五花大綁了一個下人,後來那個下人還沒了蹤跡。

宋瑩側側頭,示意朱砂。朱砂點頭,將海嬤嬤叫進屋,幾人合力將天青搬到了屏風後面的東側間。

小鄭子將兩人領到正房。二人行完禮後,嬤嬤先說道:“奴才鬥膽,敢問宋格格這邊可用完劉禦醫了?五公主剛剛突然腹痛難忍,需要劉禦醫施針止痛。”

宋瑩正要說話,就聽見身後的屏風後面,傳來了“砰”的一聲,聽著像是腳踏板撞到了家具上。

她裝作沒有聽到:“劉禦醫已經給我診完脈了,現下就在前面的門房裏,嬤嬤盡管帶他去給公主瞧病。”

福晉聞言起身,於情於理,她都得跟去看望一下五公主。但宋瑩這邊“沒完事”,她又實在放不下心,面上便露出了些許遲疑的神色來。

那個嬤嬤聽到屏風後的動靜,又看到四貝勒、四福晉這麽晚都聚集在長春館,而長春館除了正房,別處居然都沒有點燈,已猜到是出了些什麽事,便趕在福晉開口前說道:“奴才貼身照顧五公主多年,很是了解她的身體情況,只要讓太醫紮上幾針,便可止住腹痛。今日已多番叨擾,實在不敢再勞動福晉了。”

福晉順勢重新坐下:“嬤嬤這便趕緊帶太醫回沁雅軒吧,明日早上,我會去探望五公主的。”

嬤嬤離開後,四阿哥看向那個小太監:“十四怎麽了?”

小太監說道:“回貝勒爺的話,我們主子說,四爺答應了晚上帶著弟弟們吃烤羊,這半會兒還沒到,便讓奴才來……催催……”

四阿哥輕輕皺眉,有些不耐。

福晉看見他這個表情,便搶先對那個小太監說道:“知道了,你去回十四弟,貝勒爺馬上就會過去的。”

等小太監也走了,蘇培盛帶著一種人從屏風後繞了出來。正要往門外走,卻被宋瑩擡手攔住。

宋瑩想到福晉剛剛猛給她打眼色的樣子,思考了一番,問道:“爺,您剛說的處理,是要……處死天青嗎?”

四阿哥點頭。天青掙紮得更厲害了。

宋瑩說道:“爺,我不想天青死。”

天青被眾人擡著,看向宋瑩,感動得淚流滿面。

四阿哥有些心疼。他以為宋瑩是心軟了,隔著椅子拍拍她的手:“是爺要動手,與你無幹,你不必掛在心上。”

宋瑩搖搖頭:“爺這般說,就更不能殺她了,不能讓爺為著個下人,犯下殺孽。”

四阿哥站起身,走近宋瑩,再次嘗試環住她的肩膀,這回沒有被拒絕:“爺是天潢貴胄,自有龍氣護身,不怕這個的。”

宋瑩雙手捧著肚子,擡起頭:“那爺便當做是為咱們的孩子祈福?”

四阿哥撫摸她的頭:“爺的孩子是金枝玉葉,自然也不怕這些。你有爺護著,也不必怕什麽魑魅魍魎。這奴才背主,今日,爺定是要給你出了這口氣的。”

宋瑩瞥了天青一眼,繼續說道:“爺若真要為我出氣……那也不必非得殺了她。便讓天青做您的格格吧?”

滿屋子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她。

四阿哥以為宋瑩是氣傻了,趕緊讓蘇培盛去太醫院找院判來,被宋瑩攔住:“爺,我是認真的!您就讓她做您的格格吧。只是有一點,我是再也不想見到她的,因此從今以後,但凡是我在的地方,天青都不可以出現在我面前!”

在這個時代,大部分未婚的包衣女子恐怕都會覺得,給皇族做妾,是個比嫁給其他包衣更好的選擇吧。

不僅可以光明正大地享受華服美食,還可以順理成章地擺脫奴才的身份,子孫後代也會生來便是主子。

但如果成為了皇族侍妾之後,卻只能擁有一個“半主子”的名分,而不能得到其他呢?

想想吧,四阿哥現在已經厭惡了天青,以後絕對不會再寵幸她。那麽除非她這次“一擊得中”,否則她永遠都不可能有孩子承歡膝下。

府宴、家宴,但凡是彰顯四貝勒女眷身份的場合,她都不能出席——因為宋瑩一定會出席,而天青不能出現在宋瑩面前。

等四阿哥他日登基稱帝,按資歷給後宮眾人升位份的時候,也永遠都不會考慮她。天青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別的女子一步一步往上爬,留給她的,只有一個方寸的小院子,以及日覆一日、年覆一年的無趣生活。

聽著就很讓人絕望吧。

但至少,她活下來了。

宋瑩本心並不覺得天青做的有哪裏不對,最多就是覺得天青做得不夠好。那麽她就不能讓天青,因她正在扮演著的“宋瀅”的立場,而喪了命。

——宋瑩與宋瀅,是不同的。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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